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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0章人終究是要落葉歸根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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馬車穿山而過,陽光全部消失。陰冷的氣息從四周蔓延而來,彎彎曲曲的小路沒個盡頭。車緩緩駛過,壓出兩道車軸印。雜草晃晃悠悠,在車軲轆邊打這轉。

周遭靜到不見風聲,鳥鳴蟲啼就更是沒有。強大的力量從頭頂罩過,壓的人喘不過氣。樹葉的縫隙中露出點點光亮,相繼落在馬車頂。

林雲根抖了抖肩,警惕看著四周道:“江老頭,你覺不覺得此地有些怪異?”

“這些草木看上去不死不活,是有些不尋常。”江一青提起精神,認真道。

按說修行之地應是草木旺盛才對,顯然這裏不是。它既無修行的精怪,為何又與自然相違。許七也很納悶,此地是祁晚的管轄,不會有作怪的精怪才對。他盤腿而坐,目光掃過周遭。

馬車越往深了的走,越是不見光。走到最後只剩漆黑一片,馬兒如受驚般拼命的往前奔。不消半刻,眼前突然亮堂起來。太陽猛烈的光,提醒著他們剛才的陰冷。

江一青見對方有放過之意,也沒將其放在心上。在九首蛇的宮殿中,告祁晚狀的人不是沒有。事情既然能鬧到九首蛇面前,證明不少精怪對祁晚有意見。

不定剛才的小妖,便是其中之一。至於他,他們只是過客罷了。既不招惹,又不參與。祁國之事,江一青是不願多摻合。只管駕著他的馬車,早些離開這個是非之地。

朝來暮去,連趕數日,總算是來到城懷。一路的顛簸終於得到喘息,不免有了長留的念頭。江一青拉住韁繩從馬車上跳下,向小二姐說明順便付了銀兩。

林雲根扶著葉楠、流螢下了馬車,跟在江一青身後進了客棧。

說來好笑,客棧裏的男女個半。從言談來看,倒像個娼館。流螢拉著葉楠走快了幾步,唯恐見到什麽不雅的動作汙了眼。她心道:城懷的男女竟放蕩到如此地步嗎?

要是楠兒見到了,再問出些亂七八糟的問題,或是染上些惡性可就不好了。

“流螢妹妹,你帶楠兒好生歇息。”江一青把鑰匙塞到流螢的手中,隨著小二哥上了二樓。他拿著要是,打開旁邊的客房道。話音剛落,林雲根倒先一步邁過門檻。

二樓走廊的人極少,除卻江一青幾人外。葉楠見客房門一開,打了打哈欠的手停了下來。擡頭連趕數日的路,身體早是吃不消。管它青天白日,睡的舒服才是頭等大事。

葉楠不管身後的流螢,聽到關門聲響起後,踢去鞋襪躺到榻上。她太困了,什麽也聽不到、看不到。腦袋碰到枕頭,意識便開始模糊了。再多的事,明日再說。

回過身來的流螢見狀,心疼不已。她走至榻前,拉過被子蓋在葉楠身上。退回桌前,對著窗外發呆。旅途的疲憊,並沒影響她。倒是離開桐陽,讓她替林雲根松口氣。

她和江一青都知道林雲根對祁晚有心結,生怕林雲根逃避,繼續將此事埋在於心。

流螢想,解開林雲根的心結才是江一青想來祁國的重要原因。她轉頭看向榻上的葉楠,眼眸裏更多是柔和。他們都該明白七十古來稀之說。四十年,實在是過於短暫。

就連她,也沒做好葉楠四十年後離開的事實。葉楠三分之一的人生,轉眼即過。流螢怕剩下的三分之二,也像這三分之一。稍不留神,她就再見不到葉楠。

當初,她就該阻止江一青的。

江一青或許早做好準備,在江一青眼裏,葉楠與林雲根的麻雀不知是否擁等同意義。

窗外太陽炎炎,落進窗內減去不少。悶熱的氣息,著實令人吃不消。榻上的葉楠踹了被子一遍又一遍,睡的似不踏實。太累了,她實在是太累了。顧及不了太多,沾枕就睡。

江一青、流螢與林雲根就是她所有安心的理由。除此之的外的一切事,都得給她休息騰出位置。葉楠在睡著的一瞬間想過,若有人要殺害她,她也是不預備醒來的。

在睡夢之中拿去她的生命,讓她死在夢中,也不失一種幸福。等她一覺醒來,太陽已然偏西。迎面的不再是悶熱,而是恰好的暖意。口幹舌燥的她,忙穿著鞋襪為自己倒杯水來。

葉楠擡眼看到窗前的流螢,她又倒了杯水遞到窗前道:“流姨,你怎不去休息?”

“睡過了。楠兒餓了吧,你師父等我們許久。”流螢垂眸看著杯裏的水,低頭抿了口便又將水杯放回原地。她關上窗戶,笑著撫過葉楠的發髻,挽著葉楠的胳膊出了房。

“咚,咚,咚——”他們敲過三聲門後,才見林雲根來開門。

葉楠揉了揉眼,隨著流螢走進。她坐在桌前,迷迷糊糊的。可見到江一青、林雲根心不自覺的安分下來,朦朦朧朧的意識,漸漸消失。

“楠兒?”江一青見葉楠搖頭晃腦,手撐著整個腦袋看過來道。林雲根為葉楠夾了幾筷子菜,轉而看流螢。他見流螢面色不佳,擔心道:“瞧流螢妹妹一臉的陰郁,莫不是趕路趕出不適來。妹妹放心,城懷與香山最多有半個時辰的路,累不著你的。”

“嗯。”流螢用瓷勺攪動著碗裏粥,低聲回道。香山的景與廟宇,流螢毫無興趣。

林雲根巴巴的望著流螢,不知該怎樣才能討得流螢高興。他是想讓流螢像他似的,亂七八糟的事不放在心上。偏偏他又深知,流螢與他,是截然相反的兩面。

開解這種事,他從來不懂。他見葉楠吃飽,攛掇著葉楠離開,把房間留給江一青與流螢。

關門聲響起,房內陷入安靜,兩人都頓感莫名。林雲根如此做法,讓江一青頓感無奈。

江一青放下碗筷,起身剛想說些什麽,敲門聲便響起。等到小二姐將飯菜收拾完畢,送來熱茶又回歸安靜。他看向流螢,試探道:“哪件事惹得你心生煩悶?雲根,亦或楠兒?”

“嗯?”流螢回過神來,驚覺林雲根與葉楠已離開,飯菜已撤換成茶水。她低眉垂眼,細瞧著杯中的自己。她竟憔悴成這般?都說相由心生,怨不得江一青會發問。

“楠兒嗎?”江一青想林雲根之事已然解決,只剩葉楠。可葉楠的問題又太多,他一時不知流螢煩悶的是哪個?難不成是許七與葉楠模糊不清的情感?

流螢搖了搖頭,勉強笑道:“楠兒很好啊。”

“雲根都察覺到你的異常,何況是我。阿螢妹妹,你在恐懼嗎?是恐懼楠兒與許七不了了之,徒增傷悲。還是在恐懼楠兒身體經路途遙遠的奔走,減少壽命。亦或是恐懼,楠兒的壽命太短。還未開始,已是盡頭。”

江一青不知所謂,所以將一切都說出。這些不只流螢恐懼,更是他與林雲根所不想面對的。可能林雲根經歷過,早已事先免疫。而江一青,更多遵循自然的法則。

流螢太註重於情感,難免事未發生倒先緬懷起來。她擡頭望去,註視著江一青的雙眸。從中看到澈澄一片,想是猜到什麽,忙道:“這些一青哥哥不曾想過嗎?”

“自然想過。即便發生,又能如何。楠兒自己也說:大不了,就是一死嘛。這有什麽的呢?與其讓她身心不自在,倒不如讓她的靈魂自在。”江一青擡手將流螢耳邊的碎發挽到耳後,回望著流螢語氣溫和道。他的眼眸不能細看,否則會被它的深邃所吞沒。

流螢手揪著衣角,別過臉不敢多看。這樣的話,多想是林雲根與江一青合為一體說出的。是該承認的,江一青與林雲根對葉楠的影響很深。說是改變葉楠的思想,從而影響葉楠的整個人生也不為過。

而她呢?

流螢松開攥緊的手,起身背對著江一青道:“我對與楠兒來說,不過是爾爾。”

“豈會!楠兒最是依戀阿螢妹妹的,你給了她溫柔和善良,這是誰也不能抹去的。別多想,船到橋頭自然直。真到了那一日,不定另有轉機。為未曾發生的事心煩,豈不荒謬?”江一青目光追隨著流螢,扶桌而起道。他走上前去,手搭在流螢肩上。

他們在楠兒的一生中,不過是過客罷了。短短數十載,轉眼即逝。江一青不願在生死的問題上糾結,更不願流螢為此難過。他想讓葉楠去見識各國風情,也算是不虛此生。

歸根結底,人終究是要落葉歸根的。永安鎮,終究是葉楠的家。

流螢回過頭來,對江一青鄭重的點了點頭。事未到那一步,結果如何是難以說明的。何況,有他們在呢。至於葉楠,她唯有乞求上天,願葉楠平安喜樂,過好這一生。

江一青見流螢眉目不再憂愁,心中的石頭落了地。他推開房門,送流螢回了房囑咐道:“阿螢妹妹先好好歇息,待到明日我們繼續游玩山水。其他的事,交於我來辦。”

“嗯。”流螢想要說些什麽,看到江一青擔憂的雙眸,便吞了下去。她後退兩步關上門,轉身打開窗戶。趴在窗前望著樓下人來人往的行人,把心中的惆悵扔出房間躺回榻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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